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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记录

第十章 记录

序号“61”

“大枯竭后第六年。”

“又是一年大元灵祭,皇都的人们汇聚在大元灵树下祈祷来年的平安。”

“情况一年比一年差,资源的消耗速度远比我想象的快,水晶失效的现象最终还是在皇都里出现了,不管我们如何节省,依然不能改变资源日益稀少的现况。”

“现在的情况是除了水晶共振仓每天开启一小时,以及全天开启的引力法阵之外,没有任何消耗水晶的设备。填饱肚子使用水晶共振仓就够了,食物是稀少的奢侈品。”

“前几天又冒险外出了一次,情况更差了,从引力参数来看我相信我们的星球已经支离破碎,不过这对于根本无法离开皇都的我们来说都无所谓,世界已经如此糟糕了,情况还能坏到哪去呢,唯一有价值的事情是回去之后我需要增加法阵的输出效率以束缚大气层,这意味着消耗更多的水晶。”

序号“64”

“大枯竭后第十年”

“好久没有留下记录了,因为没什么好记录的。我们每天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社会停滞不前,等着资源耗尽的那天到来。”

“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趁着城市设备刚检修完毕给自己放了个假”

“昏昏沉沉中我梦到许多年前这个世界依然正常的模样,我们在帝国的宴会上举杯欢笑,赞美大元灵赐给我们如此美好的世界,女王伏下身来亲吻我的脸颊。”

“梦到这个世界依然是那样和平美丽,水晶的能源取之不尽,大家没有争斗的必要,所有的艾尔芙在女王的领导和大元灵的祝福下,每天优雅的创造诗歌和艺术。”

“梦到我的工房还是那样,有取之不竭的能源和材料,我们的研究已经彻底掌握魔法的本质,魔法和魔导机械的发展日新月异,我们离世界的最终规律只剩一步之遥。”

“醒来后我花了很长时间压制住自杀的冲动,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我必须坚持住,为了女王。”

序号“105”

“大枯竭后第十七年,黑暗的一天。”

“今天必须记录下来,以防我再次犯下错误。”

“事情是这样的,虽然艾尔芙是数百年寿命的长生种,但依然不可避免的会有衰老的个体出现。尤其是如今资源不足,大家自发的选择不生育新人口的情况下,老年个体显得更多了。”

“今天有一名老人使用水晶共振仓时超时了十分钟,卫兵询问我是否将其处死,我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当我不断的思考这件事情十五分钟后,最终才发现了问题,立刻叫停了准备行刑的卫兵。”

“这一天还是来了,包括我在内,诅咒已经蔓延开来,我们在退化。”

“具体的表现在思维上,我为自己做了脑部检查以及一系列精神智力方面的测试,没有任何问题,但我的思考方式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我需要非常非常集中精神,才能维持正常思考,不然的话,我就是一个不理性,不思考,非黑即白,人云亦云,自私易怒的白痴。”

“这些现象还表现为无法理解社会关系,间歇性被弱肉强食的动物性锁死思想,无法对复杂的逻辑产生三步以上的周延等等等等。”

“情况到了这种地步,我差不多也能知道其他的城市是如何灭亡的了。没有时间留给我绝望悲伤,我唯一的愿望是能通过我的研究让我们记住,今天,我们失去了理性。”

序号“118”

“大枯竭后第十八年。”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诅咒发生后,不管我如何调整资源分配,如何做到平均平等,犯罪率依然在不断的上升,我对他们不理性的野蛮举动充满愤怒,但我对我的人民无法产生恨意,因为我知道他们生病了。”

“只是可怜皇都这座美丽的圣城,没有亡于天灾,却在自己子民的玷污下摇摇欲坠。”

“女王紧急成立了执法队,颁布了戒严条例,但我始终担心这一切只能是权宜之策。”

“最终在今天,悲剧还是发生了。”

“执法队长亲自抓住了三名少年,这是最近偷盗水晶仓库的惯犯。本来按照戒严条例,审判需要在一名队长主持,三名副队长在场,以及随机十五名事先不知情的市民作为理性证明人的情况下进行,涉及死刑的还要呈交目前唯一没有受到诅咒影响的女王进行审核。”

“但执法队长在追回赃物的过程中,又追查到之前一起少女失踪案的线索,最终在三名少年的藏匿处发现了少女面目全非的尸体。”

“哪怕在追查失踪案的过程中,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那是他的女儿。”

“他害怕女王将他从案件中调离。”

“三名少年被强大的风属性魔法当胸穿过,一击毙命。随后他的思维彻底被诅咒锁死,又发狂袭击了两名无辜市民之后,他在天亮之前来到了大元灵树下。”

“也许是受大元灵树的影响,他恢复了短暂的清醒,在一根大元灵树的树枝上刻下了十五个小型岚暴术法阵,用这根树枝贯穿了自己的太阳穴。”

“当清晨事发,我匆匆赶到时,尸体已经被处理妥当,大元灵树下只剩一滩浅浅的血迹。”

序号“119”

“上次执法队的悲剧三天后,我辞去了大祭司的工作,搬回了自己的工房居住。”

“继续呆在女王身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这是我的一种逃避,因为我无法从心底里给任何一个人定罪,明明就在短短的几年前,每个人还都是善良的市民,为什么现在全都……”

“我甚至无法证明自己是正常的,没有人知道今天一觉醒来自己是否还是清醒的,也许不用等诅咒锁死我们的思维,我们自己就先倒在亲人朋友手中。”

“女王说的对,比起来政治,还是研究工作更加适合我。”

之后是一连串杨昔无法理解的实验记录,设计图,参数等等文档,又翻了很长时间,杨昔在序号“392”的实验报告最后找到又一串留言。

“大枯竭后第三十二年,或者三十三年,我最近对时间的记录有些混乱。”

“女王说的对,研究工作远比政治更加适合我,十几年时间一晃而过,我每天测算着这个世界的基本组成,好奇着又有哪些东西离我们而去,”

“上个月失去了一种颜色,这个月失去的是一条数学定理,但我的心中却不像十几年前一样充满了痛苦和沉重的思考,反而每天像个隐士一样足不出户,波澜不惊的生活着。”

“也许我已经麻木了吧。”

随后的记录彻底失去了时间地点等信息,更像是这名叫做蓝绿叶的祭祀日常研究中随意写下的随笔,分散在连续几年的实验记录中。

“今天失去了3以上自然数的概念,我发现自己今天有3+1个实验要做,却无论如何无法用一个数字表达出3+1这个概念来,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几个小时后就恢复了……恢复了吗?还是没恢复?谁知道呢。”

“晚上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二维生物,在二维世界一切形状都是一连串长长短短的线段,我只能围着它们旋转,才能通过不同方向线段的长短来判断这是三角形,那个是圆形。当我醒来时我依然是个幸运的三维生物,只不过睡在自己的图纸上,这让我怀疑刚才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听说女王在城市中实行了十几年的铁腕统治,不过这跟我无关,只要我还坐在这里做实验而不是被哪里来的暴徒杀掉,我就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件事情必须关心,女王对我说水晶即将耗尽,明天全体市民将在大元灵树下讨论最终的问题。真倒霉,我不得不提前结束今天的实验,明天到女王那里去。”

杨昔看到接下来又是一份正式的记录而不是随笔,他隐隐有些预感,接下来的记录里,将会记载一件无法想象的重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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